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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腕儿》联想

●名家随笔
1998-09-07 来源:生活时报 王春瑜 我有话说

读陈四益的《腕儿》,使我想起不少往事。我们都是复旦校友,他比我低两届。但四益在话剧《红岩》中有声有色地先扮演许云峰,后改演甫志高时,我还在历史系读研究生,而且复旦话剧团的台柱之一、扮演特务头子徐鹏飞的董力生,是我同窗,在攻读中国近代史。当年《红岩》在复旦登堂首演时引起轰动的热烈场面,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
熟悉中国戏剧史的人都知道,洪深、余上沅等教授扶植的复旦剧社,曾在话剧舞台上活跃于一时。复旦剧社成员、中文系的高材生凤子,后来成了著名戏剧家。赵景深教授特别欣尝她,给她的试卷批105分,真是打破常规。陈望道校长、杨西光书记对复旦剧社的鼎力支持,更是复旦人难以忘怀的。复旦剧社隶属于学生会,经费很少,根本不可能排演大型话剧。陈校长知道后,捐出他的名著《修辞学发凡》的稿费。杨西光无论是在当复旦的党委书记,还是调任上海市委担任要职后,他对复旦剧社一直很关心。复旦排演《红岩》时,著名导演杨村彬就是由他亲自打电话邀请,来复旦执导的。我离开大学教席,走进研究机构,已经19年,对目前大学校园生活相当隔膜。像陈望道那样的学术泰斗、杨西光书记那样的领导干部,能热忱关怀、支持学生剧社的,不知是否后继有人?遥望浦江,不胜怅然。

时下的腕儿,大大小小、真真假假,令人目眩。相当一部分人,站在名利的最尖端,但并不自重。对着麦克风假唱者有之;临场罢演,使组织演出者急得要上吊、观众等傻了眼者有之;保镖左右护持、俨然小国酋长、一脸装模作样者有之;自称“娘娘千岁”、偷税、赖帐、公然赏给观众耳光、在回忆录中把肉麻当有趣者有之;学领袖模样、却向灾区伸手捞钱脸不红、心不跳、事后还振振有词者有之;如此等等。这与我在复旦求学时见到的演艺明星们,是多么的不同呵!一代名伶言慧珠,曾几次率戏校师生来复旦演出,一张入场券才几角钱,有一次是赵景深先生请来义务演出的,分文未收,海报还是不才所作。我画了一朵很大的红牡丹。那天天气炎热,我在后台,看到言大姐穿着汗衫,对镜化妆,脸上淌着汗,既无电风扇,更无人替她打扇,她却笑容可掬。她堪称是真正的红牡丹!白杨、秦怡、孙道临、陈述、王蓓、胡庆汉等都到复旦演出或朗诵过。每年的元旦晚会,都少不了上影著名演员的身影。陈述演唱的《教我如何不想她》,表情凝重,似乎是肝肠寸断,而歌词却是“天上飞着飞机,地上爬着蚂蚁,蚂蚁爬上我的头皮,啊,教我如何不想她……”真让人笑掉下巴!胡庆汉朗诵的高尔基的《海燕》,感情奔放,激昂处,似穿云裂石,撼人心弦。他们多半从市区坐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来复旦演出,从不摆谱。还值得一提的,按时下标准,赵丹应当说是超级大腕,或特级天王巨星了吧?拍《为了和平》时,他为了塑好闻一多先生的形象,曾特地到历史系教室听周予同教授讲课。他很随和,同学们也视他如常人,无一人起哄。对今天如痴若狂的追星族,我百思不得其解:配吗?值吗?呜乎!

如果称颂赵丹、白杨、言慧珠、孙道临等表演艺术家是高山、大河,当前演艺界某些腕儿,不过是小土堆、小水沟,而且土堆上杂草乱长,水沟里飘浮着异物。“文革”时曾大肆讨伐今不如昔论。其实,在我们史学家看来,历史上今不如昔的现象何其多也。就说前述腕儿吧,无论是艺还是德,比起他们的几十年前的前辈,不是道道地地的今不如昔吗?“无可奈何花落去”,燕子何时才归来?难矣哉,恐怕是没戏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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